透过机舱的舷窗，机翼下的云层像团静止的棉花糖。
……
15号中午我们抵达母校所在的家乡。
学校还在熟悉的地方。
改建后的细节虽与记忆中不大一样，不过大体保留的建筑布局没有影响我们的回想。
我们散步，拍照，在体育馆一楼打乒乓。
二楼是“事发”的室内球场。
球队教练居然还对我有印象——
我姓高，长得也高，高中时代便一直被喊高高。
“十几年了，也不来看我。”
他像从前那样对我微笑。
我局促起来——
高二下学期，我因某件事故退出校队，之后渐渐疏远了教练和球员。
他问我在哪工作，过的如何。
我如实回答。
“年轻人是要闯一闯。”
他儿子也去了我所在的城市——“很辛苦，但那边什么都有。”
我想反驳。
可他没有说错。
“小孩多大了？”
——成年人的话题总会落进这些框框。
我告诉他我没有孩子。
“我一个人。”
他露出诧异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问我罚金。
五十万。
我把数字去了一半。
“有钱啊。”
同情或者羡慕，教练语气复杂。
15号是周日，球队正在准备替补成员的基础练习。
教练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盯着球场的边线，听着鞋底与木质地板摩擦的声音，似乎看见场边的美季和十三年前的自己。
教练从头到尾都没能认出旁边的敏拉。
这让我有些惊讶。
当年的敏拉原本就是学校的名人，加上高二那年体育馆里不雅视频的流出，遭人肉检索后甚至在某个时段风靡网络。
“也许我真的变化很大。”
敏拉摸了摸脸颊。
……
我们花了整整一个下午，依“重建师”的需要完成体育馆所有角度的拍照。
体育馆的细节变化确实不少。
以前二楼的球馆只有一个入口，为了彰显篮球馆的特性——
故意将门把设计的很高，个头较小的女生把手放到胸口的位置才能握到。
当年两边的门板上方还安置了装有透明玻璃的方形小窗，可以看到球馆里边的状况。
可惜与门把同样，小窗也设计在相当高的地方。
没有足够的高度就算踮起脚也无法让视线触及小窗——
大概是不想让一般学生看到馆里训练的情况。
“记得连我都要踮脚——”
才能让眼睛与小窗的下沿平齐。
我可是一米八三的身高。
现在的体育馆人性了不少，雕花把手放在正常的位置，门板上也没有设计小窗。
“如果当年也是这样……”
没有可以用于窥视馆内的小窗——
那件事情便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我小心的留意敏拉的表情。
“……”
我也看过那段视频。
毫无疑问，作为经常出入球馆的队员，我能清楚的从拍摄角度推出偷拍地点——
入口门板的小窗。
当年的偷拍者正是站在这里，隔着窗玻璃用手机记录馆里的淫*行。
我在门前踮脚比划了一下。
“大概这个位置吧。”
——十几年前的小窗。
离地一八六到一八八的样子。
难怪敏拉对我有所怀疑。
这种高度，确实在我踮脚便能企及的范围里。
……
拍照与场景录像一直持续到当天晚上。
透过藏在我胸口的微缩摄像，Q一直在千里之外的家中了解这里的构造。
Q是“重建师”的代号。
她有名字，可她更喜欢代号。
时间紧迫——
在来时的飞机上*我们谈好了价钱，Q承诺会连夜根据我们实地采集的数据与回忆构建出十三年前的学校场景。
Q只有十五岁。
在VR世界相当有名。
我见过几次真人。
体重远超标准值的女孩。
住在建筑工地中一块隐蔽的集装箱里，全身覆满感应式VR表皮。
不仅接了导尿管，脖子后边还装了“长老院”明令禁止的传输槽——
脂肪太厚的缘故，槽口位移了不少。
我在飞机上为敏拉科普Q的事情。
她问我怎么认识Q的。
——Q原先是我邻居，就住在……嗯，每天晚上都吵架的夫妻那间。
——后来搬走了？
——交不起租，违约金也付不了，干脆跑掉，找了个集装箱。
——噢。
敏拉说不出什么感想。
头等舱座椅前方滚动播放的地方新闻里，商务装的主持人公布了“长老院”下财政局截止本月的城市财政状况。
我不是学者，不懂那些数据背后的含义。
我听到许多“稳定”，以及两三个“增长”。
主持人一直在笑，所以我想那些数据大概很好。
……
“你说她，”我指新闻屏幕，“是不是因为会笑才得到这份工作的。”
主持人望着镜头，弧度完美的嘴角——
对你有某种偏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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